13k

已婚

🎵:Anybody Out There-Hush 摸鱼

继父嗜酒,不知轻重的暴力行为有半数以上都源于他身体里那些和血液一起奔流着循环的酒精。慈父的表皮随着时间飞速崩裂脱落,六岁之前的记忆中他尚会在母亲面前装模作样,用完餐后假惺惺地摸摸我的脑袋叫我去外面玩,全然不知门外与门内是一样的地狱;可惜他们匆匆结成的婚姻太不牢靠,母亲在无休止的争吵中逐渐变得早出晚归,后来经常会连着消失很多天。继父也习惯了在她离家时醉醺醺地回来,用我来发泄他在赌场上输钱的怨气。


偶尔,他会一手搂着我不认识的女人走进家门,呵斥我穿上衣服滚出去。有些女人会弯下腰看着我,说我可怜,然而从未有人劝阻父亲。只一次,一位唇下长着痣的女士在父亲背着身翻找什么东西的时候扯下了衣架上父亲宽大的外套,紧紧裹在我身上。


“外面很冷。“


说罢,她温和地摸了摸我的头。我抬起头去看她,身形消瘦,一头黑长卷发,唇色艳红。在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母亲。我暗自希望她能让我留下,但她很快便换上一张明快的笑脸走向父亲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调笑。


这也很像我的母亲。母亲不恨我,也不爱我。有几次她回家时继父还没从赌场回来,她看见我臂上的淤青时神色暗淡了些,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些堆放已久的药水,用棉签蘸着在伤口上翻滚几圈。她的力道有点重,消毒水顺着破开的口子流进来,皮肤刺痛,我却很开心。我试着问过她我是否能和她一起离开,而她只是沉默着塞给我一些钱。


“去买点吃的吧,可怜的孩子。”她盯着我手腕上凸起的骨头叹了口气,拿了些东西便离开了家。我没有追上她的勇气,比起我,她或许更需要那些冬季的衣物。


我没有理由不痛恨酒精。尽管继父没由来的打骂在他清醒时也会发生,但至少会轻一些。酒精会让感官变得不灵敏,让他认为皮带下的我是一块不会死的石头,不知饥渴也不会受伤。它会赋予每个人平等的冲动,显然,对阿帕基来说也是如此。那晚,深夜归来的父亲从殴打我的娱乐中停下手,没好气地打开门,迎来的却是砸在脑门上的玻璃酒瓶。


“吵死了。”男人把脚边的玻璃碎片踢开,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酒瓶里尚存的液体在那一下之后溅了他一身,空气里全是烈酒刺鼻的味道。他把倒在地上的父亲踹到一旁,踩着玻璃碎片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在我面前蹲下。我认出那是租住在楼上的男人,不同于往日的是,他没穿警察的制服,胡子拉碴,头发长长了不少。男人一手把遮在眼前的乱发向后拢,眉毛拧在一起。灯光昏暗,他凑近了来看我,呼吸间全是酒味。


“被打了?”他问。我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跑呢。”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跑去哪里?带着母亲塞给我的钱,买一张火车票,离开家,离开那不勒斯。可我甚至不知道我该向北还是向南逃。门内和门外是一样的地狱,独自接受继父的怒火和孤身一人的漂流都是一样的痛苦,留在这里,或许我还能等来母亲握着棉签的手,等来那个唇下长着痣的女人为我披上父亲满是烟味的外套。而当我离开这间恐怖的房子,我甚至不知道该等待什么,也不知道该为了什么活下去。


“他死了吗?”我看向倒在地上的继父。“你会被警察带走吗?”


“警察都是好打发的东西。”他扶着膝盖站起来,又毫不客气地瘫坐在沙发上。“杀了人也无所谓,只要他装作看不见,杀人的就不是你。杀人的不是别人,就是警察。”


他乱七八糟的说了很多。我走向继父身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他死了。”


“哦。”男人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从沙发缝里摸出半包香烟。打火机坏了,他只能抽出一根干咬在嘴里。”那以后没有人会吵我喝酒了,也没有人会打你了。“




评论(2)

热度(53)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